從公安局出來已經十點多，蘇秉生摸了摸肚子，笑著問青禾：“沈小姐請個夜宵？”

青禾倒是不覺得餓，但畢竟欠了蘇秉生的人情，一頓飯已經是便宜她了：“蘇總想要吃什麽？”

“這是沈小姐的家，你應該知道什麽好吃。”

青禾為難，要是帶他吃的東西一般，只怕會說自己應付他，想了好一會兒，才說：“清淡些的家常菜可以嗎？”

蘇秉生點頭，二人打車去了城南一個舊小區，小區雖舊，卻因為地段特殊，來來往往的人倒也絡繹不絕。

青禾領著蘇秉生往小區裏面走，在一棟樓的門口停下。這棟樓的一樓經過改造，陽臺已經拆了，換上了兩扇門，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，現在根本不讓這樣改，店面更是連個招牌也沒掛。

青禾害怕蘇秉生看這鋪面不起眼，認為自己糊弄他，忙解釋：“他家的菜很好吃。”

“能開這麽多年，肯定有可取的地方。”

兩人走進去，見屋裏擺著幾條老木頭桌兒和條凳，因為這是一家家常小館，過了飯口來的人也不多，所以屋裏就只有三四桌，也很安靜。

老板聽見門響，擡頭一看，是一男一女兩個人，男的很高，眼角帶笑，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心思極深沈的人。再看那女人，穿著米色羊毛裙，米色短外套，整個人清清淡淡的，很是和氣。

“老板，還能做嗎？”

“能能能！哎呀！你是……你可有好幾年沒來了！”老板認出青禾來，眼睛一亮，忙領著二人往屋裏走：“這邊坐這邊坐！”

兩人坐定，老板笑對青禾說：“你以前總來，還是老規矩，菜品也還是原來那些，都沒變。”

“冬瓜蝦仁羹、菌蔬炒山藥，再來一個豉油蒸魚。”

“還是老口味哈！”老板笑得爽朗，又說：“你都好幾年沒來了，我還尋思最後一次你們倆來，我也沒失手啊，別是我做得不好，你們生氣了再沒來。”

青禾的眼中有片刻的凝滯恍惚，卻很快恢覆正常，笑著說：“不是，是我不住在這裏了，去了外地工作。”

老板點點頭，轉身去取了一壺自己新煮的松子八寶茶過來：“你們先喝點，這茶有一股特別的清香。”

青禾給蘇秉生倒了一杯，自己也倒了一杯，輕輕啜了一口，點點頭：“蘇總您嘗嘗，味道真的不錯。”

蘇秉生沒喝那茶，卻問：“後來你為什麽不來這兒了？”

這就是青禾不想和蘇秉生扯上關系的原因——這個人太過敏銳，什麽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，站在他面前就像是被X光掃描了，讓青禾覺得太不安全。

見青禾不回答，蘇秉生也沒有繼續追問，一時靜默襲來，就有些尷尬。

青禾咳嗽了一聲，試圖打破兩人的尷尬氣氛：“蘇總怎麽會來H市？”

據青禾所知，易生集團在H市還沒有開展業務，蘇秉生這個級別的人如果來這裏，事情必然很重要。

“有一個收購的項目要談。”

青禾沒再問，只是決定回去之後買點易生的股票，畢竟上市企業一旦收購了其他企業，長久的收益雖然無法預估，但是短期內股票肯定會漲幾個停板。

這時老板端了菜出來，熱氣騰騰的：“等久了吧？今天的魚特別新鮮，你們二位快嘗嘗！”

蘇秉生夾了一塊放入口中，味道竟真的不錯，至少超出了他的預期。

青禾也吃了一口，然後對旁邊等著評價的老板說：“還是老味道，很好吃。”

“好吃就成！”那老板因為常年被油煙熏著的原因，比幾年前又圓潤了些，小步跑著去後廚又端出兩個小白瓷碗來，在二人面前一放：“這個是我新做的小食，送給你們嘗嘗。”

青禾道過謝，老板也不好意思再在旁邊嘮家常，又轉身進廚房忙去了。

“他家的味道確實不錯。”蘇大老板對飯菜表示滿意。

青禾松了一口氣，依舊沒什麽胃口，蘇秉生卻用行動證明味道確實不錯，添了一回米飯，三個菜也吃得差不多。

青禾看老板送的小白瓷碗裏裝的是白嫩軟滑的東西，像是甜豆腐腦，就用小勺舀起一點放入口中。

蘇秉生對甜食沒什麽興趣，但好奇心總是有一點的，白色的凍狀物進入口中，帶著一股微苦的杏仁清香，很解膩。

兩人吃完，青禾去結賬，老板問：“送你的那個吃了嗎？味道怎麽樣？”

“甜度剛剛好。”

老板身體有點僵硬，青禾後面的蘇秉生也覺得這回答太古怪。

味苦的杏仁膏，沒人會用甜度剛剛好來形容。

兩人走出小區，青禾站住腳，正想著怎麽措辭比較體面，就聽蘇秉生說：“今天如果不是因為沈小姐，我已經回B市了。”

得得得，這還讓蘇秉生給賴上了，意思要是不救你，我都回家了，我在這你就得管吃管住。青禾的面皮一直不夠厚，不夠厚就總是要吃些虧，於是只能認了：“那我們找……找個酒店住？”

蘇秉生倒是痛快：“好。”

青禾想了好半晌，記得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四星酒店，兩人打車就去了。

這個時間來的，又是一男一女，前臺小姐溫柔問：“大床房嗎？”

青禾臉皮都要燒起來：“開兩間房。”

蘇秉生全程不說話，似乎看青禾窘迫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似的。

青禾的家雖然就在H市內，但是這個時間回去，自己身上又帶了傷，不過是讓沈明雅擔心罷了，索性也在賓館睡一夜，只給沈明雅發了短信，說自己已經到B市了。

第二天一早，青禾接到公安局的電話，說是讓去處理後續事宜，她想一個人去，誰知自己一開門，蘇秉生的房門也開了。

“我陪你去。”

青禾有些不好意思，也不敢耽誤蘇大老板的寶貴時間，但蘇秉生堅持，她也不好一直推辭。

到了公安局，昨天那個醉漢已經全醒了，又因為關了一宿的禁閉，面色也不太好看。

昨天處理的警察小邵說：“我們昨天查了監控，他沒有異議，今天讓你們過來就是商量賠償事宜。”

青禾覺得意思一下就行，畢竟傷得也不嚴重，而且那個醉漢還要關一個星期，應該是能長記性。

可是蘇秉生沒什麽同情心，要求了最高限度的賠償，雖然不多，但足夠讓那個醉漢肉痛的。

這麽一折騰，就到了中午。

“沈小姐回B市嗎？”蘇秉生推了推眼睛，問得極為自然。

青禾腦瓜兒疼，這是要搭車的意思吧……

黑色的轎車駛上高速，蘇秉生的電話就再沒停過，即使青禾努力不去聽，也知道都是公司的事。

開了大概兩個小時，青禾把車開進休息區，見蘇秉生還在打電話，就自己下車去便利店買了兩杯熱飲，回來時蘇秉生已經站在車外了。

他斜靠在車上，指間夾著一根煙，見青禾回來，就把煙掐滅了。

“裏面沒有別的熱飲，只有奶茶。”您老就將就將就吧。

蘇秉生倒是沒說別的，接過來奶茶也不喝，就在雙手間來回摩挲。

“沈小姐是做什麽工作的？”

青禾正在喝奶茶，聽了這話，心思轉了轉，放下茶杯，說：“和一個師兄做些小項目。”

這她可沒撒謊，她確實是和大學師兄秦梁在做項目。

蘇秉生輕輕啜了一口奶茶，似乎覺得太甜了，眉頭皺了一下，轉頭看著遠處的山巒，問：“是和金融有關的項目？”

“算……是吧。”

這個回答蘇秉生雖然不滿意，卻也沒再追問，只是覺得青禾像是一條滑不溜手的小魚，生怕別人抓住她的小尾巴，知道她的老窩在哪兒似的。

“沈小姐似乎對人總是有很重的防備心。”

青禾沒說話，安靜地喝完了奶茶，忽然擡頭對蘇秉生笑了一下：“蘇總也不像是一個坦誠的人。”

這一路青禾開得挺快，只停了三次，但卻第一次覺得這段路竟然這麽長。

和蘇秉生在一起太折磨人了。

傍晚，兩人下了高速，青禾想著馬上就能分開了，心情莫名愉悅：“蘇先生在哪住？”

“一會兒有車接我，我有事想和沈小姐商量，請在路邊停一下。”

青禾覺得有些奇怪，蘇秉生和她除了上次有過交集，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沒有任何聯系了。

把車熄火，青禾措辭：“蘇總，我做的都是小項目。”

蘇秉生看著遠處亮起的燈火，聲音也有些遲疑：“我有事想要沈小姐幫忙，只是我的這個忙可能會讓你覺得有些奇怪。”

青禾悄悄咽了口唾沫，試探著問：“我能幫您什麽忙呢？”

“我希望，”蘇秉生目光灼灼地盯著青禾：“沈小姐能夠在我需要的時候，對我作出一些身體上的接觸，我可以付給你報酬。”

青禾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原本清淡的臉上變得十分精彩，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，聲音顫抖：“如果我沒理解錯，你是要……要包｜養我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這下誤會大了_(:зゝ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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